fffly2008 2007-8-7 19:33
近半个世纪最“牛”的战地记者的新闻观
[size=3]“我的国籍是记者”
------世界知名战地记者、普利策奖彼得.阿奈特讲述战地生涯
在新闻界,彼得.阿奈特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名字。他45年的记者生涯中共报道了大大小小18场冲突或战争,几乎涵盖了越战之后所有的重大战争。他因报道越南战争获得1966年的普利策奖;他在第一海湾战争期间的出色表现,确立了CNN在新闻类电视节目中霸主地位…...新闻界普遍认为,阿奈特是近半个世纪以来最出色的战地记者。目前,阿奈特正在汕头大学担任新闻学教授,并于日前到北京访问。他在下榻的饭店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1991年1月海湾战争爆发时,头顶微秃的阿奈特站在巴格达拉希德饭店楼顶、在被炮火照亮的夜空下进行现场直播的形象已经成为每位战地记者心中的偶像,也已经定格成为很多人心目中对那场战争的记忆。眼前72岁的阿奈特,头发稍显花白,步履略带蹒跚,但他的目光依然是那样锐利和坚定。他平静地说,“我的报道基因依然活跃,报道神经需要被不断激发。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依然会到巴格达去,就像去香港和纽约一样。”
“我虽然不是英雄,但也不是叛徒”
在英文网络上搜索阿奈特的名字,无数网页把他的名字和“卖国者”、“叛徒”联系在一起,但阿奈特本人对这些称呼却一笑置之,认为这种已经被美国保守势力用滥的强烈词汇对他没有任何力量。“即使在越南战争期间,我作为美联社记者报道了战场上真实的情况,顶多也就是有人说我同情敌人,没人说我是叛徒。从九十年代开始,右翼保守态度在美国兴起,右翼媒体肆意攻击主流媒体,他们用一切恶毒的词汇谩骂我,把我形容成卖国贼、还整天打老婆。而事实怎样呢?我从海湾战争归来,虽然不能说是英雄,但也不能说是叛徒。”
也许阿奈特的确不能被称为海湾战争的英雄,但那时候他是留在巴格达的唯一外国记者。从1991年1月17日凌晨2时30分美军空袭巴格达开始,阿奈特在美军开始对播出内容审查之前进行了17个小时的报道,这是新闻史上第一次对战争进行现场报道。他所供职的CNN也因此一举成名。
“那时候我们有记者跟着美国军队采访,有记者在沙特采访,但我在巴格达从敌人的角度报道,人们终于有机会同时从两个方面看待一场战争。” 阿奈特自豪地说。在他眼中,近五十年进行的大多数战争都是“可以避免”和“没有必要”,而他之所以充分地报道战争,正是为了永远地避免战争。
“在战争中记者就是我的国籍”
另一个与阿奈特联系在一起的词汇是“解雇”。在记者生涯中,他多次因为“讲真话”而处于被解雇的边缘。1998年6月7日,一部由阿奈特叙述美军在越战中用沙林毒气将叛逃的士兵“正法”的记录片使他险些被CNN解雇。2003年3月,阿奈特又因私自接受伊拉克官方电视台专访,并直言“美国对萨达姆的军事行动已经失败”而被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电视台开除。当然,对阿奈特这样的“王牌记者”来说,被解雇并不意味着失业,“那时候很多国家和地区的电视台找到我,那半年是我记者生涯中最忙碌的时期。”
阿奈特之所以能够冒着被解雇的风险说出事实的真相源于他所一直的推崇的新闻理想。在北京讲学访问的几天里,他多次重申:“在战斗和冲突中,我们记者是谁?我们没有国籍,我们的国籍就是记者。有些人把记者看成宣传工具或者是破坏者,但我们自己并不这样看,我们努力在这两者中间寻找位置,做一个观察者。报道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不为报道的结果负责,但要为自己看到了却没有报道的结果负责。”
尽管不被美国政府和军方欢迎,阿奈特在战争中却是普通军营中的热门人物。“我经历的战斗太多了,伊拉克战争中,那些年轻的士兵经常围着我询问关于战争的一切,把我当成一个博学的被采访者。” 阿奈特说,在伊拉克战争的前一两年之内,士兵们很少对他批评战争,但是现在,士兵们抱怨连天,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道中。
“那种感觉孤独又奇妙”
45年的记者生涯,报道了将近20场冲突和战争,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但留在阿奈特头脑中印象最深的还是独自报道海湾战争期间的一个画面。“美国政府建议所有的媒体都离开,媒体们也都这样做了,除了CNN。最初的17个小时里,我和两个同伴一起报道,后来他们也离开了,只剩下我自己。我清楚地记得,一座萨达姆为了显示自己的权贵建立的豪华酒店,大堂足有半个街区那么长,好象永远也走不到头。我在大堂里向前走,穿西服打领结的伊拉克服务生站在桌子后面,窗外是隆隆的爆炸声。这是一座几乎被炸成碎片的城市,而我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记者,身上还带着卫星电话,每天进行20次现场报道。足足两个月后其他记者才回到巴格达。” 阿奈特说起这段经历时陷入无限的回忆中,“作为一个记者,那时候是孤独的,但那种感觉又是无比奇妙的,因为你是宏大历史事件中唯一的记录者。”
“拉登是宗教动物,萨达姆是花花公子”
阿奈特记者生涯中另外的闪光点是他在海湾战争第十天对萨达姆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专访,还于1997年3月在阿富汗东部采访了本·拉登,成为第一位与这位“恐怖大亨”面对面的西方记者。
“我当时并不感到害怕和紧张,因为我相信他们既然邀请我,肯定是有信息需要通过我来传递。不管怎样,伤害一个你邀请的客人并不是光彩的事情。”作为唯一一名与萨达姆和本·拉登都见过面的记者,阿奈特对这两个人之间的比较最有发言权,“从外貌和行使风格上来说,拉登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宗教动物,留着长长的黑胡子;萨达姆则完全是一个花花公子,女人杀手。从思想上来说,拉登的理想是建立一个像塔利班政权那样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社会;萨达姆则是一个世俗领袖,他更偏向于西方文化。”
阿奈特补充说,“那时候我并不把他们当成罪犯,只是我的采访对象而已。虽然这两个人都极度残忍,但另一方面,我感到他们都受过良好教育、彬彬有礼,而且都非常聪明,擅长外交和表演,控制自己周围的一切。记得那时候本·拉登对我说,所有美国人都应该为美国的政策负责,美国人应该完全退出海湾地区,他将打击美国的嚣张气焰。当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可笑,一个在阿富汗山顶居住的人,居然要对美国发动战争?可是四年之后,911真的发生了。”
果再有一次机会,阿奈特还愿不愿意再去采访本·拉登?这位战地记者表现出的理智有些出人意料,“我不会再去采访他了,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通缉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他的人头值2500万美金。而且现在任何靠近本·拉登的举动都太危险了,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唯一我可能采访本·拉登的情况是他在被抓获之后,我会问他是否为自己一手制造的911事件感到悔恨,是否会对伊拉克每天发生的造成无数平民伤亡的自杀性爆炸感到悔恨。”如果有机会采访美国总统布什,阿奈特的提问相似,“你是否对自己发动伊拉克战争,造成无数平民伤亡感到悔恨?”
“战地记者最大的牺牲是普通人的社交生活”
拿到高额的薪水、获得很多新闻奖像、得到人们的尊敬……阿奈特认为战地记者的职业给了他令人满意的回报,但与此同时他却失去了普通人的社交生活。“我在美国有很好的房子,里面有我从世界各地收集的玩意儿,但我却很少住在那里。我总是在外面或者在路上,无法跟朋友们每周见面,参加他们生日晚会、圣诞晚会,因此也就无法建立长期的关系。我前妻在华盛顿、女儿在珞珊矶、儿子在纽约、一个兄弟在渥太华、还有一个在悉尼,把他们聚在一起太困难了。女儿和我很亲近,但她并不同情我。”
“我人生的缺憾在于没有人可以依靠,分担我的烦恼。朋友和亲人们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去巴格达,其实他们不知道,对我来说去巴格达就像他们去纽约、香港一样平常。这就是我的生活。而作为一个报道过这么多战争的记者,有时候我也被同行嫉妒。” 此时,记者看到72岁的阿奈特脸上掠过一丝孤独。
“我宁愿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病床上”
阿奈特是幸运的,因为报道战争四十多年,炮弹曾经在他身边爆炸,与他一起看地图的营长曾经身中四枪死亡,但阿奈特却一次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甚至连伤都没有受过,直到现在身体依然健康。
虽然长时间在血与火中穿行并未在阿奈特心中留下阴影,但是他也承认这些经历已经使他成为了一个宿命主义者。“我的一个好朋友、出色的战地记者大卫•哈伯斯坦三周之前死于车祸,另外一个好朋友不久前死于心脏病,我认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常会想也许我第二天不会醒来,甚至刚才坐在北京的出租车上都想到可能会发生车祸。也许我会死在某个第三世界国家的检查站,被一颗子弹射中脑袋,就因为有个家伙不喜欢我的长相。当然,如果可以去选择,我宁愿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病床上。”
简历:
1935年出生于新西兰,从怀塔基大学毕业后投身新闻界,先后在新西兰、澳大利亚和泰国的几家报纸工作过。1962年他加入美联社,报道越南战争13年,并获得普利策奖。1981年,阿奈特加盟CNN,与创始人泰德·特纳一起追逐“24小时不间断新闻”的梦想。彼德.阿奈特报道过越南战争、阿以战争,阿富汗战争、海湾战争、车臣战争、伊拉克战争等近半个世纪以来几乎所有的重大战争,他还独家采访过萨达姆、本﹒拉登、卡斯特罗等人物,至今共获得了57项新闻奖。
语录:
“没有新闻值得你去死,但是有一些新闻值得你拿生命去冒险。”
:“我很高兴做一个美国人,但要是非得在做美国人和做诚实的记者之间挑一个,我会做诚实的记者。”
“1990年海湾战争时,巴格达外籍记者相信,战争爆发后还留在这等于是自杀,但我不仅愿意留下来采访,我还深信,30年的经验可以让我存活。”
“媒体的冷漠,成为腐败政府最大的帮凶!”
“人民不能尽信国务院、白宫,只能相信记者。记者再怎么不受欢迎、招人恨,只要他拿到了事实,就比什么都重要。”[/size]
喜欢大海的冈 2007-8-7 21:05
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而付出一切,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sengjianabc 2007-8-9 19:41
对于记者来说,需要有一种客观\献身于自己事业的精神!
轩辕飞龙 2007-8-9 21:01
中国好像没有什么出名的战地记者,也没有这方面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