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韵斋兴旺,喜不自胜。品高才之作,吮精良词章,享优雅绵长。品评之
余,也来谈一谈诗词之语言异同。献丑之言,幸勿见笑。
从诗词的发展历史来看,最早出现的是自由体的诗歌。如《诗经》,特别《
诗经》中的风和小雅,最具有代表性。它的语言基本上朴素无华,不事雕琢。有
一种质朴的美感。与平直的白话比起来,就是句读上的一些变化而已。如《关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复。」
这比读那个时代的文言,清楚明白多了。接下来,屈原的「楚辞体」,把诗歌推
向典雅的殿堂。魏晋之后,诗风变得极尽华丽庄重。后这一脉相传,开了李唐赵
宋诗风。
词的兴起,却是为扫清诗歌的脂粉气而来的。魏晋以来,竹林清谈之风盛行,
山林之美,成为文学追求的最高境界。所以,从一开始,就有返璞归真的特点。
谴词中透着一股随意随性的风格。文人雅士又从中搬回诗歌的雅致,使词更能够
直白地表达心声。由于语言上与诗分道扬镳,加之歌唱形式的引入,使词有了一
定的格式,这就是词牌。这样,词具备了雅俗共赏的特性。
诗与词在语言风格上,有着明显的区别。把同类风格的作品拿来加以比较,
我们不难发现其中的不同。
李商隐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时。」,与苏翁:「小轩窗,
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比较,除了句式有长短之分外,最大的区别在
于,李诗用语讲究凝练。语言上高度概括,意境通过道具「西窗烛」、「夜雨」
来映衬;苏词则更讲究平铺直叙。情感是从对情景的描绘传达的。
我们再从同一人的诗与词用语风格的不同,来体会诗与词的差异。先以苏翁
来说。「寒信风飘霜叶黄,冷灯残月照空床。」这明显是诗的句子。还是那么高
度的概括,洗练,没有拖泥带水。基本上两个字一个意群;而写类似情景的「为
问东风馀几许,春纵在,与谁同。……寄我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如
果说「拖泥带水」,这显然不能说凝练了。句中「几许」、「流不到」,如果入
诗,则有不典雅之嫌。
再以李白诗与词为例。「冥色如高楼,有人楼上愁」。后一句基本算是白话
了,只有词有这种用语。和他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
随我身。」一比,诗词语风立判。
从词的构句来讲,有时,词家刻意追求那种自由自然酣畅淋漓的句式。我们
可以从一些词作的名句中体会这一点。如:辛弃疾的「昨日春如十三女儿学绣,
一支支不教花瘦」:「杯汝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只疑松动要来扶,
以手推之曰,去!」;苏轼的「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郞」:「小乔初
嫁了」:「莫听穿林打叶声」;蒋捷「一剪梅」中,「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还有刘克庄的:「试平章,这场公事,怎生分付」。
……
大家还可以从很多很多的作品中细细品味。确实,诗与词在语句上,有着很
大的不同。为了说明词没有诗的典雅,但同样不失典雅。我们还可以从小令的语
言来加以对比。小令的语言,几乎平民化了。如果说,马致远的「夕阳西下,断
肠人在天涯」还有点风雅的味道的话,那么他的「夕阳下,酒旆闲,两三航未曾
着岸」就没有什么雅致可言了。还有张养浩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睢景臣的「问荆溪溪上人家,为甚人家,不种梅花」……。不怕
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一比,诗、词、令的语言风格,就了然于心了。
[ 本帖最后由 RachCooL 于 2008-11-12 18:22 编辑 ]